第三百五十五章 太平山不太平-《剑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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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宫装女子柔声道:“老爷,听说那个喜好穿粉色道袍的家伙,对老爷你可是仰慕得很。”

    男子置若罔闻,收回视线前,微笑道:“城主不用出城,我只是路过而已。”

    宫装女子心情澎湃,与有荣焉!

    能够白帝城让亲自离开白帝城之人,千年以来,唯有一人!

    就只有文圣那名弟子而已。

    咱们白老爷就这么简简单单拒绝了!

    男子缓缓行走在这条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大河之畔,轻轻叹息一声,对她说道:“你离开片刻。”

    宫装女子心一紧,不敢询问,立即一掠而走。

    男子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一位儒衫老者满脸肃穆,出现在男子身侧,作揖行礼,恭敬道:“礼记学宫吕玺,见过白老爷。”

    男子面无表情。

    吕玺。

    浩然天下儒家三大学宫之一,礼记学宫的大祭酒!

    一位注定要陪祀至圣先师、神像得以立于文庙的儒家圣人。

    可就是这么一位几近三不朽的儒圣,对从一路远游、最近是从宝瓶洲来到中土神洲的男子,仍是如此恭谨礼待。

    吕玺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开口。

    实在是太过为难,相商之事,太过大了。

    好像认出他身份后都喜欢称呼“白老爷”的修长男子,自言自语道:“当年我将世间大妖所有真名,告诉那位小夫子,助他铸造九大鼎在世间九座大山之巅,希望双方共处,相安无事。”

    “在那之后,天下万妖蛰伏,退居山林,隐世不出,才有了你们人族的登山修道,才有了山上神仙。才有此方天地蔚为大观的美好风物。”

    “当年那个刚刚得了人道功德的小夫子,信誓旦旦对我说,先生以礼相待苍生,我儒家必替天下,礼待先生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男子转头看了眼学宫大祭酒,扯了扯嘴角,“先生二字,如今倒是几乎被你们儒家独占了,呵呵。”

    吕玺欲言又止,神色沉重。

    男子继续望向那条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滚滚河水,说道:“后来有了搜山图,又后来,浩然天下九座雄镇楼,其中便有了一座镇白泽。你现在走到我跟前,要我去婆娑、桐叶、扶摇三洲,帮你们‘搜山’寻大妖?凭什么,凭当年礼圣的两声先生吗?还是凭你们帮我打造的那栋高楼?容我在浩然天下有立锥之地?”

    男子再次转过头,微微加重语气,“嗯?”

    吕玺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
    好在那位白老爷露出一个笑意,感慨道:“不过我是信他的,更知他的难处。所以这么多年来,依旧遵循着你们订立的规矩。至于你们啊,太不讲理了。读书人不该如此霸道的。应该以圣贤道理教化苍生,应当春风化雨,润物无声。”

    如被中土五岳压顶的吕玺,稍稍轻松了一些。

    男子自嘲道:“妖族有我白泽,是大不幸。”

    吕玺又开始头皮发麻了。

    男子也不愿跟这个晚辈计较,缓缓道:“我这次坏了规矩,擅自离开那栋楼,出去行走天下,就是想亲眼看一看,当年那个小夫子与我描绘的世道,这么多年过去了,到底到来了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敢问先生,结果如何?是好了,还是坏了?”

    吕玺问话,竟有颤音。

    需知白老爷的观感,关系到一座天下,不,是两座天下的走势!

    男子微笑道:“我想再看看。”

    他最后说道:“可以吗?”

    虽然看似询问,却看也不看那位学宫大祭酒,但仅仅是这位白老爷言语之间蕴含的气势,就使得吕玺的方丈神通都遮掩不住气机,一条黄河大水,激荡起伏,大浪拍岸,头顶彩云更是聚散不定,显现出了白帝城的巍峨真容。

    吕玺终于沉声道:“可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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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魏羡依旧牢牢守住破庙门前的那块空地,屹立不倒。

    朱敛更加凶悍惊人,受伤越重,杀力越大。

    疯魔一般。

    所向披靡。

    但是剑势大开大合的隋右边,在独自破甲九百、比卢白象要多杀两百边军后,即将换气之时,被许轻舟和草木庵徐桐联手偷袭,可即便如此,隋右边仍是拼着最后一点残余气机,在两人眼皮子底下斩杀了一百二十余披甲边军,这才被许轻舟一刀劈掉头颅,又被不敢掉以轻心的仙师徐桐以压箱底术法,打烂身躯和魂魄,除了一把惨然坠地的痴心剑,世间应当再无负剑美人隋右边。

    可就在许轻舟弯腰,正要拾取那件战利品的时候。

    破庙门口那边,大步走出一位神色冰冷的绝色女子,正是隋右边!

    与陈平安擦肩而过的时候,她冷声道:“已经破一千一百甲了。”

    陈平安无奈道:“一颗金精铜钱,都够我在家乡再买一座真珠山了。”

    隋右边冷哼一声,心情大恶,一掠而去,翩若惊鸿,伸手向远处随便一抓,痴心剑已经破空而返,被她牢牢抓在手中,一道磅礴剑气直直而去,吓得许轻舟和徐桐左右分开十数丈。

    原来大战之前,魏羡所说秘密,是陈平安死则四人皆死,陈平安不死,四人死后,一颗金精铜钱就能重新走出画卷,境界不跌丝毫。

    山顶两位仍然袖手旁观的大敌,尚未露面。

    陈平安闲来无事,晃了晃手中那根枯枝,既心痛那金精铜钱,又有些想笑,轻声道:“前辈果然道法通天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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