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啼-《1930来的先生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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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念事先请了导演吃饭,又拐弯抹角地搭上了几个评委,务必要在演出当天营造惊才绝艳的表情氛围。导演喝醉了,笑着和李念说:“你运气好,本来请的秦浓来,她给拒了,她要是在评委团里——就秦浓那个小心眼,你这两个新人海选都进不来。”

    李念紧握导演的手,点头又点头。

    圈子里不就是这样,谁也不得罪。当着他李念的面,自然数落秦浓,要是秦浓肯来,还不知道导演怎么拍她马屁呢。

    比赛那天李念和世安都紧张,李念跟着去了录制现场,世安不好跟着去,在家埋头写字,写了一地的黄庭经。

    他们毫无疑问地在第一轮登顶,这没有悬念。评委们演技浮夸,一个个震撼得好像台上的不是两个毛头新人,而是帕瓦罗蒂和李奥那多。

    而钟越和白杨到底没有枉费评委们浮夸的表演,他们从登台那一刻,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,让同场竞技的其他所有选手都黯然失色。脸也好、气质也好、歌声也好——任何方面,这样的两个人都令人心中涌起“出类拔萃”四字。久藏明珠在草莽,一朝光辉。

    李念生怕钟越在问答环节口吃出丑,先教了钟越,万一口吃,记得卖惨。钟越没得到卖惨的机会,白杨成功地掩饰了钟越所有回答困难的部分。钟越只需要微笑、苦笑、不屑地笑。

    “这男孩惜字如金的太酷了。”

    女评委笑得一脸倾倒。

    他们的粉丝数迅速攀升,尤以钟越的迷妹数量直线上升。早先在他俩官微上开荒的CPF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,各种民营安利疯狂甩卖。

    “这粉涨得也太快了。”白杨在回南京的车上喜形于色。

    “这就算快?”李念叹了口气,“你这粉丝数量还不够秦浓一个零头,有点儿上进心行吗?”

    第二天世安在李念的办公室,回看白杨和钟越的比赛录像,循环着看。李念不胜其烦,又不好直接赶人,只好关上窗户抽烟。办公室被李念抽得像火灾现场。

    李念感到呼吸困难,坐下来求饶:“金总,这就是你亲生儿子你也克制一下自己,回家看好不好?你把白杨叫你家去,让他给你唱一夜。”

    说着他自己笑了。

    而世安并不陪着他笑。

    “李念,”世安目不斜视,“你是不是一直在等一个像白杨这样的人?”

    李念收敛了笑容,在弥漫的烟雾里眯起了眼。

    “我看白杨才是那个垫子,”世安平静地说,“没有谁能比白杨更适合烘托钟越了。”

    李念丢下烟头,坦然地笑:“烘托这种事,都是相互的,也没有谁非要把谁踩在脚下。”

    世安蹙眉不语。

    “白杨什么水平,你清楚,我也清楚,毫无才能的人有条腿抱已经是谢天谢地,遇上钟越是他的福气。”李念并不觉得有任何愧疚:“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厚道,现在踢了钟越,你一句话的事。”

    世安淡淡地摇头。

    李念的话不好听,可李念是正确的。现在的白杨,确实只能借势上位。过去戏班子里的红角,也不是个个都能唱会打,班主捧着,红角带着,自然也就慢慢能唱出来。

    世安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滋味。白杨对这个世界来说,好像毫无价值,可他明明知道白杨并不是毫无价值。

    李念推开窗户:“金董事长,你对这个小男孩,不是来真的吧?”

    凛冽的春风从窗户里倒灌进来。

    “过去你对秦浓,也没这么上心过。”李念的声音在风里忽高忽低:“有句老话,□□无情戏子无义,你要玩这个圈子,就别掺杂太多私人感情。养猫养狗,玩玩就算了,秦浓的教训还不够你吃一辈子?”

    世安艰难地抬头:“白杨不会像你说的这样……我跟他也不是那种关系。”

    李念了然地笑笑,把钥匙丢在世安怀里:“是不是,我都不关心。晚上我还约了人,你老人家自己在这慢慢欣赏,我失陪了。”

    世安一人在李念的办公室,继续看录像。直看到深更半夜。

    秦浓是谁,他不认识也不在意。可看着白杨,他又想起露生来。

    李念说得对不对?世安两世为人,也不知从何说起。如果自己当初对露生有所保留,不让他有那么多落空的期待,也许露生反而不会这样恨他。

    多情才有多情恼,无情自有无情好。

    荧幕里的白杨正笑容满面地唱着,“明天如果春天来了,我想要去见你。”清纯无垢的眼睛,像春夜冰消雪融的星。

    ——这样的白杨,也会变成露生那样吗?

    世安想起李念的话,又觉得十分好笑。

    自己对白杨,怎么会来真的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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